|永安坊|‌‌上阳街八号——晓寒居（王慕清）

王慕清

太师王氏侄女王慕清于庆元十三年春离太师府购置房产，遂定居于此。

萧元祉

五月初六

【今儿夜色明媚，月上中天，惠风和畅，将暑气涤去了大半，本应是爽凉之色，但身周气氛却颇为肃杀低沉】

【领着一队武侯在街边巷中穿梭，脚步匆匆，循着贼人的踪迹，在这永安坊里已来来回回查了好几趟，却偏不见了贼匪的影儿，真是见了鬼】

【自入职金吾卫以来，时有昼夜巡警差事，关乎百姓安危，素来马虎不得，若这贼今日寻之不得，他日再行犯案，岂不是我等之过】

【咬牙抬手捏了捏眉心，舒了口气，低声吩咐道】

顺着此路再搜一遍，犄角旮旯都别放过！

【一面指派着人手，一面继续往坊中阡陌交纵处观望，不经意听过路旁院墙上有点动静，警醒一瞬，抬眸望去，恰见一位布衣女子坐于墙头，光着两只嫩白脚儿在院墙外直晃悠，脸色顿时一僵】

王慕清

【春去夏至，眨眼离了太师府已月余光景，在这上阳街的小小院落之中终是落定了脚。花了些许功夫摸清了左邻右舍底细，也算是真真儿融入了这街市之中。】

【长辈悉数离世，在这偌大的洛阳城能沾得亲故的那位却是真真儿无法劳驾的存在，人情债难还，更何况自己还是区区绝户，只怕是早乐得见我离府了。】

【而我亦是个不愿麻烦人的性子，此刻是真真儿得了自由身，落个清净自在何尝不是一件美食，谁又愿意寄人篱下，一辈子看人眼色行事。】

【就譬如当下，自己可以吃着不顾及旁人眼光，高坐在院墙之上，吃着冷酒赏月，这可是往日父母在世亦或是在那位府上不敢为之事，眼下又有谁能管着自己。】

【自顾自斟饮，却是叫街市深处的动静吸引了目光，不期然同一道凌厉视线对上，是万未料此等深夜还有人路过。瞪大了眸子愣了一瞬，忙去拉裙摆遮蔽裸露的纤足，慌乱间一个身形不稳，便向着院墙外栽去，登时惊呼出声——】

啊——

萧元祉

【院墙上的少女只穿了一件绉纱的淡色小衫，拢着双手支着脑袋，指尖还提着一壶酒，看似惬意非常，只是在当下却有些不合时宜，盗匪未曾落网，若是遇上了，岂不是危险】

【那双纤足被她裙摆遮住，我也骤然回了神，刚想开口劝其回去，却惊见其身子晃了晃，没遮没挡的往墙外倒下，顿时一个激灵，抬脚疾步上前，伸臂将她接下，蹙眉道】

太危险了，当心些！

【因裙摆翻飞，目光不经意又扫过她未着鞋袜的足尖，眼眸闪烁一瞬，深吸口气，复道】

近处或有盗匪，姑娘还是早些回屋吧。

【我眼下将她抱在怀中，她又光着一双脚，左右也不好将她直接放在地上弄脏了，索性提气纵身，抱着她跃上墙头，又轻飘飘落在院中】

王慕清

【我这院墙虽说比不得太师府高大，这一摔若不巧也免不得伤筋动骨。紧闭了双眼还在心中哀叹着这下完了完了，意料之中的疼痛未至，倒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。】

【几乎下意识的勾住了“救命稻草”的脖颈，聆得人开口，紧紧蹙着眉头小心翼翼的掀开一只眼的眼皮，对上男人深邃黝黑的眼眸，不禁怔了怔神，这是安全了？】

你——

【有些不可置信的回身看了看他原先所在之处，复又转回他面上，这，他怎地这般快就过来了...】

【还未消化方才境遇，又听得人责难之后复提醒着近日不太平，我适才留意到他身上着的是金吾卫的服饰，原是官差出来公干，想来是极要紧之事才会这个时辰还在街上巡逻。】

【思索间忽觉眼前景致骤然变化，等回神已入了院墙，心头不免又是一惊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还被他抱在怀中，忙不迭自他身上一跃而下，局促不易的摸着耳廓道。】

啊这、多谢大人相救，民女其实可以自己进来的。

【言罢便看向墙头，寻那先前被搁在一旁的绣鞋，只是放眼望去，却是不见了踪迹，便赤足小跑着近前，嘟囔着翻找起来。】

我的鞋呢，落在哪里了呢...

萧元祉

【眼眸自院中快速扫了一圈，高高的院墙边架了一副竹梯，在月色之下影影绰绰，想来她便是如此攀上的墙头】

【一恍神的功夫，她已经离了怀抱，兀自去寻绣鞋，我自她身后看人拎着裙子小步踩在院中青砖上，蹲着身子摸索，犹疑的声调软软儿的，没奈何搓了搓指尖，将佩刀转到官服背后，上前同她一道儿寻找】

【在墙根下的瓦片坛罐旁寻到一只，怕唐突姑娘，遂用指尖捏着鞋后一小块布片，提到她面前道】

这儿有一只。

【夜色朦胧里看不真切她的表情，念及此行追盗，在她接过鞋子后，才问道】

你方才在墙头可曾见行迹可疑之人路过？

王慕清

【借着熹微的月色在落座之地附近的草丛中翻了翻，却是不见鞋儿的踪迹，想着莫不是落在了外头。】

【思忖间余光觑见刚才那位大人忽然走到了自己身侧，也俯身帮忙找寻起来，微微一愣，随即又去相反的方向找寻起来——】

【直到人提着其中一只绣鞋送到自己跟前，才直起身子迟疑着接过。】

多谢大人。

【聆人后问，歪头想了想，似乎刚才翻上枪头的时候，瞧见道黑影，只当是路过的野猫，不过仔细想来那个头似乎比往日瞧见的大了不少，便道。】

若我不曾看错，许是...往了那处？

【指了指东边的暗巷位置，又添道。】

不过已经是半刻之前的事儿了...

【念他先前也算救了自己，又替自己寻回一只绣鞋，还是伸手摸出了随身携带的龟甲，举过肩头摇了摇，为他起了一卦。】


唔、方向无错，大人若信的过民女，尽可在那处搜寻，或许会有收获。

萧元祉

【我尽力控制着，不去看她掩映在裙摆下头白生生的脚儿，说起来这也是我自身难以启齿之事，总归多有不雅】

【待她说到曾见贼人往东边的暗巷去了，遂点了点头道谢】

多谢姑娘指点，外头不安全，姑娘自当心些。

【我看了一眼她娇小的脸庞，总觉得她年岁并不算大，但却并无半点儿畏缩，心生几分好奇，但今日追缉事重，只好先行离去】

【转身抽开门栓，推门而出，扭头叮嘱道】

姑娘栓好门栓，若是遇上什么危险，且先藏好，保护好自己。

王慕清

【卜卦之事，说来我也甚少同人起卦，亦不指望他能信上几分。可见他一本正经道谢，倒是叫我有些意外的瞪大了眸子。】

【不无可的点了点头，倒是不甚忧心自己这一贫如洗的屋舍能遭人惦记，不过该有的礼数亦不能失。】

民女记住了。

【随之移步相送到门前，聆他叮嘱，颔首道。】

大人放心，民女惜命的紧，可不想提早去见太奶。

【言罢见人转身离开，消失在夜幕间，这才收回视线，掩门寻到方才落座的墙根处找回丢失的另一只鞋子，这才回转院中。】

【此刻再不复先前惬意心思，早早梳洗上了榻，不提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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